来源/放大灯

作者/大绵羊

编辑/36氪

“扛不住了，请大家理解。”

这是蔚来汽车创始人兼CEO李斌在官方App的“涨价说明”下的留言。

就在4月10日，蔚来官方宣布，ES8、ES6及EC6等版本车型价格上调1万元。在补贴退坡和原材料涨价的双重打击下，越来越多新能源车企扛不住压力而涨价。此次蔚来涨价，宣告主流新能源车企集体“沦陷”。

但新能源车企涨价，却意外成为另一群人的狂欢。

电车涨价，销售遭殃

据盖世汽车统计，自2022年开年以来，已有20余家车企超40款车型宣布涨价，涨幅从数千元到数万元不等。其中，小鹏、威马、特斯拉等品牌甚至多次涨价，Model Y高性能版累计涨幅达4.8万元人民币。[1]

车企涨价，销售们喜忧参半。

供职品牌还在涨价窗口期的汽车销售，正享受着最后一拨红利。某一线城市岚图汽车销售告诉果壳硬科技（ID：guokr233）：“最近各个品牌都涨价了，我们还没涨，能感觉到来看车的人变多了，单量也有所上涨。”

不过，他也表达了对未来的担忧——电动车涨价是趋势，自家品牌涨价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就不卖了。果不其然，3月31日岚图汽车宣布旗下纯电车型涨价一万元，5月1日起正式生效。

岚图汽车的销售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再赚一笔，可那些已经涨价的新能源汽车品牌，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广汽埃安在3月4日发布公告称，旗下多款车型即日起涨价，让自家的汽车销售也措手不及。

“涨价以后，一线城市单店订单几乎拦腰减半，”一名广汽埃安的销售告诉果壳硬科技，“平时每天能成10单左右，现在每天只有4到5单。”

“好在广汽埃安整体涨幅不算高，对销售的影响也有限。”该销售表示，小鹏、零跑等品牌的涨幅更高，对销售的打击也更甚。

销量变差，但市场需求并未减弱，只是流向了一些“非官方”的订车渠道。

黄牛的转单生意，皆大欢喜

所谓非官方渠道，就是让之前已经下过单（付过定金）的“准车主”，把订单改成新买家的信息，这在业内称之为“转单”。

在电动车涨价之前，转单可以让后悔的老买家拿回定金，而新买家还能节省提车的等待周期，对于交易双方都两全其美。

近期电动车涨价后，转单还是一种赚钱的门路。

根据交易规则，买家只要在车企涨价前付过定金，便可按原价购买新能源车。一些非刚需的准车主会在原价的基础上涨价数千元，转单给其他有意向的新买家。老买家赚取了其中的差价，新买家也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买到了车。

在汽车之家的论坛以“转单”为关键词进行搜索，近一个月内就有287条相关搜索结果。这之中既有求购的帖子，也有出手订单的需求，涉及品牌包括零跑、极氪、特斯拉、小鹏、几何、比亚迪等。另外，闲鱼也是转单信息的集散地，只要汽车品牌+转单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就能找到各个品牌的转单信息。

这些在网络平台出售订单的车主，有些是因为超了预算、有些是因为选择了其它品牌，恰好碰上了涨价的节骨眼，也乐得小赚一笔。

可一个人手里最多也就一两个订单，钱赚完就完了。为了不错过这拨赚钱的好机会，一些人选择成为黄牛，为买卖双方拉皮条，源源不断地赚取“佣金”。

一位新能源车黄牛告诉果壳硬科技，早在今年2月，他就跟几个朋友成立了“小团伙”，专门倒卖新能源车订单。

这些电动车黄牛日常最核心活动是“收单”，有几个人他们本身就是汽车行业的，平时经常混车友群，就专门负责收单，只要有人想转单，我们就会立刻联系谈价格，然后联系买家。他们发布信息的主要渠道是朋友圈跟微信群，偶尔也会伪装成个人卖家发到闲鱼上，“但是如果发得多了会被别人看出来你是黄牛，那就不好卖了。”

行情好的时候，他们一天能成交三五单，少的时候一个周也只有一两单。至于能赚多少，这位黄牛表示与电动车的品牌和车型有关。

不同的品牌和车型涨价幅度不同，有的品牌涨得多，他们赚钱的空间就大一些，反之赚得就少一些。“比如零跑T03只涨了6000块钱，我们刨除给单主的分成，自己可能就赚1000左右，如果是零跑C11、小鹏P7这种涨价幅度高的车型，我们少说也能赚上5000块钱。”

此外，转单的价格也与品牌的供需有关，像特斯拉全系车型都供不应求的品牌，即便按照涨后的指导价卖也能卖得出去。有些当月提车的特斯拉订单，在涨价后的基础上再加三五千元也有人抢着要。

不过，他们也没想过靠倒卖电动车订单赚大钱，“我就趁这个机会赚个外快，最后还是得回归本职工作。”这位电动车黄牛表示，自己的正式工作是一家汽车美容工作室的合伙人，团队其他人也都有正经的工作。

他们知道电动车黄牛的生意做不久，毕竟涨价前的订单就那么多，卖一单少一单，滋养不了一个产业。

更何况，电动车黄牛做的事，电动车销售们早就在做了。

汽车销售的“假订单”，真赚钱

“转单”和黄牛之所以出现，主要利用了新能源车预订的制度漏洞。

现在的新能源车都要实名预订，原则上定金付后不退不换，更不允许转售订单，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总有转圜空间。

包括特斯拉在内多个品牌的汽车销售表示，如果下了订单的车主实在不想要，或者能联系到其他买家接手订单，销售人员也可以在销售系统后台修改订单信息。

这本是一项为销售人员处理疑难订单开的“方便之门”，但是在新能源车涨价的背景下，成了少数人牟利的捷径。

既然黄牛可以倒卖订单，汽车销售人员自然也可以。

一些销售人员会用亲戚、朋友的身份信息来订车，后期再转卖给其他客户，这在业内被称作“假订单”。跟电动车黄牛赚差价的模式比起来，假订单的牟利方式更多，主要有三个——

与黄牛一样，涨价前的订单在涨价后以现价转出，赚价差；

大区会给每个店分配提车任务，达成任务的销售人员可以拿到更多提成；

厂家不定期的活动会赠送车主额外的配置，如自动泊车等，销售在转单时正常收费，也能赚到差价。

随着销售制度的完善，第二种情况已经越来越少，目前销售人员的“外快”以另外两种情况为主。

岚图的销售人员表示，各品牌普遍存在假订单的情况。他供职过的几个新能源品牌，销售人员都或多或少地做过假订单，只不过交付期长的品牌可以多做几单，交付期短的品牌风险大，就少做几单，防止假订单转不出去砸在手里。

“有了假订单，正常渠道的车就不好卖了，但是为了生存我们只能这么干。”该销售人员认为，利用规则漏洞是销售行业的常态，假订单在业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专卖店经理对这种情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销售人员转售的假订单，仍是官方销售渠道，不会对转让订单和接受订单的人留下负面记录，新能源车的权益和售后服务也是一样的。

可那些黄牛单就难说了。

诱人的单，随处是坑

不少黄牛口中的“转单”，实际上是新车过户，也就是让原订单车主去提车，提车后直接把车过户给新车主。

即便是新车过户，实际上也是二手车。一方面，车辆的售后服务将大打折扣，不仅终身质保会失效，车企赠送的换电和保养权益也会只适用于首任车主[2]；另一方面，新能源车二手车保值率低于传统汽车，新车过户时就已贬值，对新车主来说也是损失。

而且新能源车使用时的注意事项很多，黄牛不是专业的销售人员，难以提供完善的售后服务。

有车主曾出现因为车辆使用不当，厂家无法理赔的情况。广汽埃安销售告诉果壳硬科技，电动车一般是一年或者一万公里保养一次，但是黄牛有时候图省事，直接告诉客户不用保养。汽车的系统没有保养记录，厂家就没法理赔。

另外，新能源车智能化程度普遍较高，平均几个月就会有一次远程升级（OTA）。“有些客户没有得到销售的专业讲解，车辆已经在升级了他们还照开不误，很可能会半路抛锚，带来安全风险。“

真单假单，都是昨日之欢

新能源车市场火热，与政策、价格、用车体验等多方因素有关。其中影响最大的莫过于价格。

一是油价和电价的对比。

今年3月17日，95号汽油价格“破9”，燃油车车主直呼“开不起车”。威马汽车CEO沈晖还借机在微博推销电动车，称“若按5年10万公里计算，新能源车消耗的电费比燃油车的油费便宜8万多元”，相当于4个LV包。

二是新能源车本身的价格。

站在宏观的角度看，新能源车的价格每年都在下降。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发布的新能源汽车行业指数显示，2021年2月，纯电动车的价格指数较2019年10月下降8.2%[3]。

纯电动市场及纯电动轿车、纯电动SUV价格指数走势

图源：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3]

推动电动车价格下降的主要因素是动力电池。

宁德时代动力电池每瓦时价格，由2015年的2.28元快速下降到2020年的0.89元，降幅超60%[4]。虽然短期因原材料成本上涨有所回升，但近期各电池公司纷纷去国外抢锂矿、扩产能，长期来看电池价格仍会呈现下降趋势。

3月23日，中汽协副秘书长陈士华接受《汽车纵横》采访时表示，政府已经察觉到市场哄抬动力电池原材料价格的趋势，正在研究措施打击相关行为。[5]

新能源车的价格，怎么都会继续下降。

届时，无论是扰乱市场的电动车黄牛，还是做假订单的真销售，将通通成为昨日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