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亿欧

撰文/钱漪

图/蔚来官网

余宁，蔚来资本管理合伙人，前吉利集团副总裁，负责并购、Volvo联盟、新能源汽车、领克汽车等业务板块，完成了马来西亚宝腾汽车、英国莲花汽车、戴姆勒奔驰、美国飞行汽车等的并购和合作项目。加入吉利集团前，担任菲亚特动力科技亚太区董事长兼CEO。

传统意义上的汽车是一种功能性工具，智能电动汽车的出现颠覆了这种认知。作为深入传统汽车行业二十余年变革的见证者，余宁亲历互联网的数字化和信息化的高速发展给汽车产业带来的跨越式发展。

他认为，数字化首先给汽车制造业带来的是思维的颠覆。过去绝大多数传统汽车制造商讲究产品开发流程的按部就班，把汽车的安全性和可靠性放在第一位，对任何不确定的创新都保持谨慎和怀疑。汽车作为一个成品出厂并交付，一旦交到客户手中，汽车制造商与用户的联络大多就此结束。

而具备用户思维和软件基因的互联网造车改变了百年来的玩法，汽车在出厂后可以通过OTA不断升级与用户产生终身联系，并持续不断改善用户体验。如此，汽车从单纯的出行工具成为实时连接万物的智能移动终端。

不管是过去燃油时代声名显赫的豪华品牌，还是销量一马当先的传统国产汽车制造商，都在被动或主动地自我变革、加速融入数字化浪潮。不过余宁坦言，传统车企的数字化转型需要时间磨合，这种磨合既在于互联网思维、软件能力、组织流程，也在于薪酬体系、企业文化。

确定性趋势是，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互联网、AI、5G等数字化技术的发展促使原本相对孤立的汽车产业开启前所未有的大融合，未来将是“万物数字时代”。同时，汽车也正在成为融合创新的集中载体。

余宁相信，能源、环境、通信、交通等领域的产业变革正在交汇，诸多利好将直接或间接重塑汽车制造行业。而其中智能电动汽车作为新物种、新赛道，将直接受益于数字经济发展。

蔚来资本管理合伙人 余宁

以下为余宁的访谈实录：

1、您如何理解数字经济？

汽车行业的数字经济体现在智能、网联、电动和共享的汽车四化，这种变化从更大的格局上讲，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可以对比互联网+时代。智能化依托的是AI、自动驾驶技术、人车交互、算法算力、芯片等技术。网联化依托的是5G、大数据、云计算等新一代通信技术。电动化依托电池革命、电机电控等高精尖制造技术。共享依托于智慧城市、智慧交通、自动驾驶的发展。

从投资角度看，过去20年最大的机会是互联网。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兴起，2000年互联网泡沫，2010年后进入互联网+时代。现在互联网经济开始形成巨头相对垄断、进入充分竞争的成熟期，对单个企业来说增量机会变得有限，也就是投资机会有限。那么接下来类似于互联网+的大潮流是什么？我认为就是基于数字经济下的“汽车+时代”正在到来。

2、传统制造业和它的产业格局在数字时代，尤其在过去十年里发生了怎样颠覆性变化？

移动互联网、5G、AI人工智能等技术的高速发展，正在加速改造汽车行业，使得汽车从出行工具逐步转变成最大的智能终端。

软件定义汽车正在形成行业的共识。人工智能算法、车联网技术正在成为汽车产业链的核心。人工智能基于深度学习，大数据的迭代升级，不断促进自动驾驶技术的进步；自动驾驶和车路协同的发展，又将会与智慧城市和我智能交通协同，智能汽车的应用场景不断扩大。OTA升级功能是软件定义汽车的重要途经，像手机一样，用户体验随着技术进步不断提升。智能座舱正在把汽车变成用户的个人移动空间，人车交互和车载娱乐系统极大的提高了汽车的用途。

软件的发展又促进了硬件的进步，汽车电子电气架构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正在从分布式架构走向单独的ECU中央控制。毫米波雷达、激光雷达、摄像头、算力芯片、控制芯片、车规级大屏等关键硬件也在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

同时，汽车的生产方式在数字化的推动下也在重构，依据大数据的驱动，汽车的生产正在实现依照个体消费者的个性化要求，进行定制化生产、按需设计、优化配置，减少了不必要的功能和成本浪费。

我们看到，传统汽车行业的机械属性正在极具下降。比如过去在传统车企，80%以上的工程师都是机械和电子的硬件方面的工程师，做数字和软件相关的软件开发工程师占比不到20%，现在这个比例正在往倒过来的方向走；从工厂的自动化水平上看，像蔚来汽车董事长李斌去年说的，江淮蔚来工厂比保时捷工厂都要先进。当时引来一片嘲笑，其实李斌说的是大实话，越新的工厂，它的数字化和自动化管理程度一定越高，其工厂的效率和产品的质量就一定越好。

3、对于数字经济给汽车产业带来的产业变革，您有怎样的预期？   

新基建七大发展领域中有五项都是和智能汽车相关的。国家GDP上十万亿规模的产业主要有三个，建筑+房地产、交通+汽车、能源。过去这些产业可能都是孤立的，数字化可以把这些原本关联有限的产业进行前所未有的大融合，带来巨大的社会变更。比如智慧城市，智慧交通和国家电网联等在数字化的推动下加速链接，智能电动汽车恰恰是一个很好的节点，相关赛道上的投资也一定会带来巨大的回报。

4、您认为目前传统汽车制造业企业在尝试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正在或即将遇到哪些困难？

主要是思维习惯和体制束缚。

互联网思维里有几个重要的元素：科技感、流量、粘性和迭代升级。这些思维导向和传统汽车不太一样。比如传统车厂对产品本身精益求精，开发周期很长，对最新技术的应用相对保守，车辆交付是一锤子买卖，产品从车厂到经销商再到客户，这个流程就结束了。

现在造车新势力，通过改造开发制造流程，将汽车产品的硬件生产更加标准化，简单化，聚焦在带来科技感的技术和软件定义汽车，通过OTA升级迭代，增强用户体验，增加用户粘性，能够不断提供服务、也不断的产生收入，这是一个更加源远流长的过程。这也是传统车企和互联网车企思维模式上的本质区别。比如，传统汽车推出一款全新产品的周期大概在4年左右，而目前造车新势力3年左右推出一款产品，同时产品交付后，硬件和软件可以不断迭代，蔚来推出BaaS换电的概念，电池包可以随着技术的进步，电池容量可以一直升级下去。这些都从思维上颠覆我们对汽车制造的传统概念。

另外，传统车厂有一个相对成熟的人力资源和管理架构，智能新能源汽车做为一个新的物种，在企业内部人员结构、待遇标准、供应链体系等多方面带来的冲击，需要时间来磨合和调整。

5、数字经济背景下，您认为未来智能电动汽车产业确定性的发展方向可能是？

智能电动汽车将成为全社会数字化革命中的一个重要节点。作为大型移动终端，个体公司的估值可以对标苹果，参照目前苹果市值2万亿美金、特斯拉8000亿美金、蔚来1000亿美金，数字化加持后的上升空间极为巨大，智能汽车是直接受益于数字经济发展的、一个非常有想象空间的赛道。

而电动化的趋势，造就了宁德时代等能源巨头，其市值已经超过中石油等传统能源公司。整车厂的收入来源正在从依靠投资拉动的线性成长，变成软件和数字化拉动的指数型成长模式转变。

数字化会把原本关联不大的产业互融，整个过程正在体现到智能电动汽车上，国家在新基建、5G、智慧城市上的投资，最后都会间接或直接利好智能电动车，多重因素叠加，会进一步打开未来的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