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聚美丽

作者/诗诗

化妆品能够影响心情，带来愉悦、放松的感受，这个说法其实由来已久。

比如，“清凉油”中包含的薄荷醇，作用在皮肤上能够带来清凉感；磨砂膏中使用辣椒素，可以产生热感并帮助缓解身体疼痛和紧张；还有国外流行的CBD成分，被认为能够与皮肤中的大麻素受体结合以减轻疼痛。

反之，正向的情绪感受也能够对皮肤健康发挥积极作用，例如“芳香疗法”、“阿育吠陀疗法”等，都可以通过气味来影响情绪，促进护肤功效。

这种由大脑情感和皮肤连接成的作用闭环，正是许多品牌所提倡的“情绪护肤”或“情感美容”。这种理念主张遵循压力、神经末梢与皮肤三者之间的关联，认为皮肤中也存在“情绪因子”，通过调节体内激素水平、舒缓压力，可有效改善皮肤健康。

不过，在这个相对来说比较新颖的研究领域，目前还很难确定这一方向下成分的类别。本期成分特辑，将从现有的研究出发，简要介绍与情绪感受相关的护肤成分，以及目前该领域的现有成果。

这些成分宣称能缓解压力

对抗皮肤压力、调节情绪等功能宣称，在国外已经成为一种原料趋势。在2019 年 In-Cosmetics 展会上，随着各类宣称能够“提升情绪”的成分和原料面世，与情绪相关的护肤概念再次成为热门话题。

从目前宣称能够缓解压力、调节情绪的成分来看，主要存在两类成分：① 成分本身具有不错的使用效果，从而能够产生积极情绪；② 通过影响神经递质、激素的释放水平，缓解皮肤压力并激发积极情绪。

成分的功效、气味、肤感带来积极情绪

化妆品本身的触感、气味等能够通过增强使用体验，达到提升情绪的效果。专业美妆KOL鲍峰博士曾在“成分控”公众号中对化妆品的“肤感”进行科学解释：“护肤品的好肤感，能够在护肤过程中激活皮肤里的CT纤维，释放舒服肽PROK2，激活舒服受体PROKR2，给人带来愉悦的感觉，并舒缓情绪，缓解焦虑。”

再比如，“芳香疗法”提倡使用气味来治愈心灵和身体，香味主要来自鲜花、草药、柑橘类水果等芳香植物精油，这些植物精油中携带气味的分子进入大脑的情绪中心，起到促进身心健康的作用[1]。

另一方面，活性成分在化妆品中发挥改善皮肤的作用，保持良好的皮肤状态，从而也能带来积极的情绪效果。

2019年，跨国原料公司奇华顿（Givaudan）推出Sensityl™（INCI名：水、三角褐指藻提取物、戊二醇），这是一种来自海洋浮游植物硅藻类的提取物，宣称具有强大的舒缓功效，能够给敏感皮肤消费者带来正面的情绪影响。

奇华顿对Sensityl™进行的实验也很特别。据称，研究人员使用了一种基于非语言交流的神经科学研究方法 Mood Portraits®技术，在这项研究中，神经科学专家通过受试者在提问下随机选择的图片，并结合他们的面部反应、手势、姿势、声音等多种非语言反应，分析他们的主要情绪。

他们发现，与安慰剂相比，使用 Sensityl™ 的志愿者在一个月内，积极情绪数量显著增加，消极情绪数量减少。

△Sensityl™的情绪测试（图片来源于网络）

由法国原料公司赛比克（SEPPIC）推出的产品CERAMOSIDES™ HP（INCI名：鞘糖脂、糖脂），同样被视为一种情绪载体。赛比克表示，这是一种来自小麦粉高度纯化的活性成分，富含omega脂肪酸3、6、9。

在对 53 人进行的神经科学双盲研究中，结果显示，CERAMOSIDES™ HP 除了能够保湿、提高皮肤弹性和紧致度，还可以提升使用者的积极情绪和自尊心。

2）作用于神经系统，从而缓解皮肤压力

比观察情绪变化更进一步的研究，是从皮肤内部的神经系统切入，通过影响神经递质，改善皮肤压力。

皮肤中的神经递质包括皮质醇、内啡肽、催产素、多巴胺等激素，它们能够调节细胞特性和皮肤功能（比如免疫、细胞分化、增殖、色素沉着等）。而这些物质的释放，可以通过物理、化学甚至情绪刺激进行诱导[2]。

在护肤品行业，肽作为第一批活性物，为这一方向提供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1980年代，日本京都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了一种具有镇痛活性的“酪氨酸精氨酸二肽”，这种二肽能够释放内啡肽并稳定其降解，还可能具有神经递质的特性，干预CGRP（注：降钙素基因相关肽）释放的感觉神经水平，在皮肤上诱导舒缓作用。

由于酪氨酸精氨酸二肽的作用与镇痛药阿片类药物较为类似，因此这类肽也被称作“类阿片肽”。不过，酪氨酸精氨酸二肽的亲水性导致其不能渗透真皮层，因而并不适用于化妆品中。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并提高这款肽的稳定性，研究人员在此基础上开发出一系列衍生物。比如，化妆品活性物供应商Sederma开发的 NACTA （注：是一种脂肽，商品名为Calmosensine，INCI名为丁二醇、水、月桂醇聚醚-3、羟乙基纤维素、乙酰二肽-1 鲸蜡酯），被应用在法国品牌娇兰2006年推出的ISSIMA（伊诗美）“快乐美肤”系列产品中，至今仍然是Sederma的热门肽类产品。

△ISSIMA快乐美肤系列

据了解，这类原料能够刺激POMC这种内啡肽前驱体的产生，减少CGRP和皮质醇这两个引起微血管扩张和血浆外渗的介质分泌，从而抑制肌肉兴奋，起到镇静的作用，并且抑制皮肤血管扩张，减少发红和敏感问题。所以能够带来柔软、舒适和放松的感受，调节不愉快的情绪。

此外，一些植物提取物、植物精油等也被证明具有类似的功能。

红景天根提取物、海茴香提取物等被证明可刺激皮肤中β-内啡肽的产生；南非醉茄根提取物可调节皮肤中的“压力荷尔蒙”皮质醇；灰毛豆籽提取物可以降低皮肤的皮质醇水平，同时促进β-内啡肽和解毒酶的产生；啤酒花提取物能够激活感觉性苦味受体，起到镇静皮肤的作用。

2020年，英国普利茅斯大学的一篇论文中研究了依兰、柠檬草、广藿香、罗马洋甘菊、大马士革玫瑰等植物精油对中枢神经系统的影响。临床试验表明，使用这些植物精油能够触发不同的神经通路，并引发一系列生理和心理反应，例如带来放松、满足的感受。

不过，关于植物精油对神经系统的作用，虽然目前在动物模型上已经有了较多科学发现，但仍需要更多的临床研究[3]。

△精油对神经系统的影响（截图自相关文献）[3]

大脑-皮肤这条链路，可能还没有完全打通

2018年，日本花王研究了由触觉刺激引起的生理变化（如唾液催产素水平）与皮肤之间的影响，提出在护肤过程中结合按摩能够产生更愉快的感觉；2019年，POLA研究中心提出，好奇心会引发大脑释放去甲肾上腺素和催产素，其能够增强皮肤弹性，于是他们推出第三代POLA极光精华，其“子弹造型”宣称能够激起好奇心。

△POLA极光精华

此外，巴斯夫、奇华顿、帝斯曼等国际公司多年以来都在研究皮质醇和皮肤稳态之间的联系。赢创、奇华顿、欧莱雅、德之馨等公司还通过开发情绪可视化的技术，结合脑电图、皮肤测试仪等智能科技，观察消费者在使用产品时的情感变化，反映对产品的喜好程度，以此辅助产品开发。

△欧莱雅用于香水体验的脑电波耳机

我们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国际化妆品原料供应商开始关注到大脑-皮肤这条链路。不少研究成果表明，“皮肤和大脑具有胚胎同源性。”这句话并非来源于科幻小说，而是一个生理事实。

根据奇华顿提供的信息，目前为止，化妆品的情感维度主要由以下几个因素驱动：香味、肤感、视觉吸引力。

随着美妆产品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以情绪驱动护肤”上，相关研究领域也拓展到神经科学、生物学方面。但是，情绪感受和皮肤之间的联系，很容易与“神经美容学”产生混淆。

神经美容学的研究学者认为：大脑和皮肤里都存在神经肽和荷尔蒙，大脑通过表皮神经末梢及神经信号与皮肤进行长期、直接的交互。这一理论也证实了，恋爱的幸福感能促使大脑和皮肤分泌荷尔蒙，从而提升皮肤机能。

不过，神经美容与目前市面上宣称提升情绪类的成分之间，并不能完全划等号。

2021年发表在国际化妆品研发期刊 Cosmetics上的一篇文章对“神经化妆品”进行了介绍，这篇文章例举了市面上四类主要的神经美容成分：用于对抗皮肤压力、用于敏感皮肤护理、用于敏感皮肤的清凉剂、用于对抗皮肤衰老。

△表格来源于相关文献[2]

文中还提到，由大脑（大脑、小脑和脑干）合成用于调节情绪的分子，与皮肤神经系统中用于细胞通讯的分子是相同的，比如血清素、多巴胺、内啡肽等神经递质和激素，可以由大脑神经系统产生和释放，同时也可以由特定的皮肤神经元在局部产生和释放[2]。

从现有的研究成果来看，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1）只有当皮肤释放出大量的多巴胺时，它才会通过血液到达大脑，让人产生愉悦的情绪。这对于大部分只能到达表皮层的化妆品来说，是无法实现的[2]。

2）现在一些化妆品公司正在造成一种误导：将调节情绪的能力归因于“神经美容”。但理论上来说，任何化妆品都能够从心理角度实现情绪的提升功能，这与研究护肤品如何作用于神经系统，存在着本质区别。

3）化妆品要想真正达到提升情绪健康的效果，“神经美容学”能够提供最关键的证据链，但这还需要更加深入的了解和探索。

就目前而言，除了一些植物精油能够到达皮肤真皮层，影响嗅觉感官、神经系统，更直接地发挥缓解压力、助眠等作用，其它大多数化学合成的成分仍然只能停留在表皮层，无法起到明显的调节情绪作用。如果用神经科学的视角来看，目前大多数主打“减压”“调节情绪”的护肤品，还处于一个概念阶段。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美容行业，按摩、脸部瑜伽、芳疗SPA等形式正在作为护肤程序中的一部分被更多人推崇。人们开始意识到，气味活性分子、作用于神经递质的化妆品活性成分，甚至是包装上的情绪色彩心理学（注：色彩能够令人产生不同的心情），都能够起到提升情绪的作用。

对于集气味、设计美学、使用肤感、功效活性等要素于一体的化妆品而言，要实现“令人心生愉悦”的作用，讲起来并不难，如何让人真正信服才是困难所在。

参考文献

[1]https://www.mindbodygreen.com/articles/aromatherapy-stress-relief

[2] Rizzi V, Gubitosa J, Fini P, et al. Neurocosmetics in Skincare—The Fascinating World of Skin–Brain Connection: A Review to Explore Ingredients, Commercial Products for Skin Aging, and Cosmetic Regulation[J]. Cosmetics, 2021, 8(3): 66.

[3] https://doi.org/10.1002/ptr.6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