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周刊

作者/米农

头图来源/Seesaw

早C晚A，也写作日咖夜酒。

从作为美妆界的黄金护肤秘籍诞生，到热搜上被万千网友反复把玩的热梗，再到一种成功溶入血液、被刻烟吸肺的生活方式，短短时间内，早C晚A便完成了从皮肤表层到中枢神经的渗透。

大量年轻人成了早C晚A的信徒。他们的工作日需要用咖啡因唤醒，酒精也成了他们一天最后道晚安的对象。

即便是在周末，他们的活动场所也必然涵盖半开放式咖啡厅、夜场和清吧，心甘情愿地轮番在咖啡和酒精的主场上担任气氛组。

《上瘾五百年》的作者曾写道：“某些精神刺激瘾品一旦可以广泛取得、积极促销、降低价格，就会深受大众欢迎，如果这些人养成了依赖的习惯，这些瘾品就更是所向披靡……”

他所描述的，大概就是C与A两种饮品在市场上混合双打的战绩。如果用更通俗的语言来表达，我们可以取介于A与C之间的字母，称其一声牛__。

我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

而是咖啡和酒

对于互联网打工人三三而言，每天上班打卡后和取到咖啡外卖前的时间，是一段“被允许”的摸鱼时间。一口M Stand的冰美式，才能为新一天的工作按下开始键。“不然谁能暂时忘记昨天晚上11点还在回微信的苦，停止摆烂呢？”

而事实上，她昨晚是在朋友的酒吧里回的微信。她宁愿加完班赴一个约再回家，就是为了用酒精来为这一天画下句号。

说来也怪，咖啡因明明能让人清醒，可是它成为了白天的酒，打工人的麻药；反过来，酒精使人迷醉，可它却成了许多人夜里摘下面具，做回自己的解药。

但让三三更为清醒的，是月底清点账单时，她发现自己足足为早C晚A两种饮品花了超过2300元，“让本身就贫困的打工生活更加入不敷出”。

也不是所有的咖啡和酒都代价昂贵。如今的市场上亦充斥着大量高性价比的冻干、挂耳咖啡，走进任意一家便利店，货架上摆放着的都是容量和价格都缩了水的基酒，以及其成百上千种被调制成鸡尾酒的方式。

CBNData发布的《咖啡行业细分人群洞察》报告显示，Z世代是咖啡消费的主力军且增速最快。

另一份《2020年轻人群酒水消费洞察报告》亦指出，90后、95后正在成为酒市场中新鲜的增长动力，其中90后的人均消费已超整体水平。 

显然，这届年轻人已成为早C晚A的“活靶子”。

起初，他们或许只是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困顿地点了一杯生椰拿铁，却意外地从甜美的味道中收获了赶早八的能量，从此迈进了新消费的大门。

而他们但凡在搜索栏中透露过一丝对酒的兴趣，便又迅速会被一张由“小红书种草，知乎背书，短视频带货”织成的天罗地网捕捉。

数量庞大的中产预备役让资本与商家看到了信心。有消息称，2021年咖啡和酒两条赛道分别完成了29起与60起融资，融资总金额均超过60亿元。

2021年新消费投融资盘点

图片来源：新周刊

这注定不是一场靠“单打独斗”也能胜出的战斗了。

国内速溶咖啡新锐鹰集联手餐饮厂牌Bar Flow，将位于上海新天地的门店全面翻新成白天品咖啡、晚上喝酒的潮流空间。

向来主打世界各地咖啡原产地直接进货与精品咖啡文化在地传播的Seesaw，在上海静安寺站附近，开了一家以“日咖夜酒”为主题的概念店。单看特调酒单，也知晓这家店主要是想讨好谁——表面养生、感性吃瓜、白色幽默。

伏特加和茅台糖浆，搭配云南SOE，酒精浓度仅有7%；或者给单一麦芽威士忌，浇上厚厚的一层栀子花奶盖。在商家的“特调”下，酒精不再会是年轻人的负担。

而Seesaw“日咖夜酒”概念店背后的投资人？正是茶饮巨头喜茶。事实上，奈雪的茶早已铺开自己的副线“奈雪酒屋”，蜜雪冰城的子品牌“LuckyCup幸运咖”一经推出，半年内门店数量便已翻番。

奶茶店卖起了咖啡，咖啡店也调起了酒，不同赛道之间的边界似乎日渐消融，意味着更多顾客的“饮料化”成为它们一致的目标。

于是我们看见，鸡尾酒的度数越来越低，本该以酸苦为魅力的咖啡也日益清甜起来。而早C晚A的大前辈，国内饮品界天花板的奶茶，更早已在变成“粥”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早C晚A，是创意还是猎奇？

每个人每次花钱，都是在投票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投票也可以被影响，早C晚A便代表着一种增量、升级与新需求。

起初，是大量的咖啡店从城市的每一根毛细血管中冒了出来。上海已成为世界上咖啡店数量最多的城市。据报道，“在咖啡店密度最高的南京西路，每平方公里有57家咖啡馆，在黄浦区的瑞金二路街道，平均每20米就有一家精品咖啡店”。

上海是对全球咖啡店数量最多的城市

不只是上海，北京的老胡同，广州的城中村，三四线城市的居民楼底商，甚至去到遥远的延吉，你都能嗅到日益饱和的咖啡味儿。

原来卖面包、包子的原麦山丘和狗不理，开始卖咖啡了；原来送包裹的中国邮政，也开始卖咖啡了；原来十分会拍广告，且一手缔造了许多经典零食的旺旺，也正在全面布局咖啡领域……有消息称，2021年全年，共有8000个新的咖啡品牌完成了注册。

上海武康路某咖啡店的主理人就在接受央视财经采访时算过一笔账：如果考虑到前期投入、原材料、人工、租金等各种费用，店铺一天营业额至少达到8000元才能保本。按咖啡单价40元/杯计算，至少需要200个客人。也就是说，这家有60多个座位的咖啡店，一天翻台率需要达到3次，才能保持不亏。

正因如此，为了从咖啡这条独木桥上走过，各家咖啡店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疏通供应链，压低单价，打造商务、社交、国潮等不同主题的消费场景。

去年借奶茶与柠檬茶成为网红的水果们，也纷纷投入咖啡当中，变成“油柑美式”和“陈皮拿铁”。更有老板致力于颠覆咖啡店的经营范围与形式，将“跨次元”给研究透了。什么咖啡配煎饼、咖啡配红薯，或者咖啡配危房和绿化带的……

而酒饮界又“何尝不卷”呢？

翻看小红书的一百多万条与“酒吧”相关的笔记，你便能粗略体会到“主理人们”的煞费苦心——

他们不仅得作为全城第一家清酒、日本威士忌、自然酒等小众酒在地文化的推广者，又得把酒吧装修出别人难以模仿的洞穴主题、室内露营主题、哈利·波特主题，还需要给每款酒想出最奇妙的名字。

比如上海某酒吧的“我见过太多目光呆滞的流浪汉坐在桥下喝着廉价葡萄酒”这款酒，虽然点单有点难度，但它登上朋友圈和小红书的几率也更大。

单独卖咖啡和酒都有难度，那将二者结合的早C晚A会是一条“靠卖水致富”的捷径吗？

于是，我们看到也有老板一头扎进早C晚A的生意经中，延长了营业时间，也提高了店面的利用率。

艾媒咨询首席分析师张毅从节约成本和长远发展的角度考量，对“日咖夜酒”这种商业模式的是可行性复制及拓展性表示过认可。

汉博商业集团副总裁杜斌也曾在接受《财经》采访时指出，咖啡和酒的结合，本身就是一种增量。卖酒可以弥补咖啡馆夜间经营的空缺，卖咖啡也可以填补酒吧白天的生意流水。

《小众经济》一书中，日本管理学大师大前研一向所有企业提议：21世纪的经营理念，不应该是将生产的产品源源不断销售出去，而是思考客户真正需求的是什么。

如今，早C晚A已然成为了一种显性的需求，但如何让顾客源源不断地走进店里，而不是短暂地成为打卡笔记中的“氛围感天花板”，这仍是道极具挑战的难题。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咖啡与酒两种产品的融合，也是一种必然的发展趋势。汉博商业集团副总裁杜斌在关于早C晚A的采访中也提及，“除非某一品牌在单一产业中做到极致，否则，在固定的空间和成本里容纳更多相关联的产业会是越来越多品牌的选择”。

但若回到咖啡与酒本身，鸡尾酒中有款经典的咖啡马天尼，便是由咖啡浓缩液和伏特加调制而成；外国人在饭后，也有将苦味酒Amaro和咖啡一起调着喝的习惯。咖啡和酒精的融合，确实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正如传说中国首位侍酒师大师吕杨的私藏搭配是“香槟配皮蛋”，对于风味，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与认知，有咖啡店老板能从精品咖啡和精酿啤酒间看见文化的相近相通，也有调酒学徒梦想着做出一边分层、一边燃烧的酒。

但当我们主动选择咖啡与酒作为每一天工作的开始与结束，而不只是作为拍照发圈的道具时，早C晚A已然成为一种能简单达成的物质追求与精神食粮。

它是我们正把控着自己生活的证据，也代表着我们灵魂中渴望自由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