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新莓daybreak

作者/李欢

「找不到地方住，我只好放弃第一次的外地过年计划」。

27岁的佳佳今年第一次来北京工作，往年她总是和父母待在武汉过年，放开后，被社交媒体各种旅游的信息刷屏，蠢蠢欲动的她决定带着父母去三亚过节。

然而，这个想法后来很快被验证为并不成熟。在咬牙敲定单人来回高达6000多元的机票之后，佳佳很快发现了第二个难题：住宿。

可能是计划落地的太晚，当佳佳开始搜索三亚的酒店和民宿的时候，大多数热门景点附近的住宿早被一抢而空。即便有空房，价格已经较平日翻了好几番。

「看来和我一样，不想就地过年的消费者挺多的」，佳佳自嘲的同时，只好放弃了三亚过年的想法。

事实上，佳佳并不是人们报复性涌入三亚旅游的唯一参与者，前段时间 #三亚春节20万一晚酒店已售罄# 的话题冲上了社交平台的热搜，不少网友纷纷感叹「即便再有钱也无法在三亚去过个年」。

市场供不应求，很快，三亚的「平替」城市西双版纳、万宁、陵水等地也火爆起来，摩肩接踵的人群挤满街头。一些经济型酒店民宿价格连翻三番，逼近2500元一天。

疫情解禁和春节的到来，这些热门城市的返程机票价格也出现了大幅上涨。

以西双版纳-北京航线为例，截至1月23日18:50，携程显示返程机票价格最高值4575元出现在1月29日（农历正月初八），这是1月份最低价540元的8倍。

三年，封禁了人们出游的步伐。现在人们迎来「报复性出游」，民航、酒店、景区破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进入「快进」恢复模式。

我们已经回到三年前的常态，还是过于乐观了？

说走就走的旅行

12月的北京寒风凛冽，张琳决定去西双版纳感受温暖，她称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12月的西双版纳人流量不算大，「拍照不会人头涌动。」

春节期间，版纳酒店价格飙升，据说汉庭都要2000块一晚。大年初一的星光夜市，人头攒动，有人说10分钟最多能挪动五米。两个小时内，十多家餐厅被拒绝，假如没有提前预约，连排队资格都没有。火爆的烧烤摊霸气十足——肉管够，签子不够用了。

回到北京不再需要报备，1月中旬，张琳迫不及待开启了第二趟旅行。这次她来到雪地哈尔滨，想要感受「东北后妈大嘴巴的风」。她激动地在朋友圈分享，雪后的冰挂美得不像话。

有人开始在国内放飞自我，也有人直奔境外。

12月底，李娜终于拿到护照，她开始计划开放国门后的第一站去哪儿。自从2020年1月最后一次境外之旅后，她就没有去过远方，这让她一度以为有生之年再没机会出国了。李娜决定今年年末先去香港澳门小转一圈。

云南的苏曼第一时间定了泰国的行程，原计划1月11号出发，后来因为泰方入境要求——1月9日上午8点后入境须持疫苗接种证明，由于没有打疫苗，苏曼火速改变计划， 7号1日早班机，直接飞往泰国。

入境倒是十分顺利。从广州出发，落地签和泰国入境处，海关什么都没问，交钱直接盖章就出关了，「落地到入境25分钟搞定。」

去哪儿副总裁任芬在接受《中国企业家》杂志的采访时总结道，过去一个多月，旅游市场逐渐复苏经历了五个阶段。

第一波变化是在11月底，广州重庆率先开放，去哪儿业务盘面上，火车票最先启动，这时是务工人员返乡和学生群体回家。

第二个阶段是在海南对外宣布，面对外来人员取消了各种隔离管控政策，随之飞海口和三亚的机票就应声而涨。

之后，随着「新十条」的发布，线下旅游市场逐渐被盘活；紧接着第四个阶段，12月26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印发《关于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实施「乙类乙管」的总体方案》，出入境直接受到刺激。

最后阶段，即春节返乡人员流动的反弹。交通运输部数据显示，今年春节春运虽没有恢复到2019年的水平，但相比去年，明显有了大幅提升。

春运第13天（1月19日，农历腊月二十八）全国铁路、公路、水路、民航共发送旅客4615.5万人次，环比增长1%，比2019年同期下降44.8%，比2022年同期增长55.1%。

截至1月18日，全国铁路、公路、水路、民航累计发送旅客4.8亿人次，比2019年同期下降47.3%，但比2022年同期增长47.1%。

停摆的航空业复飞

三年时间，被疫情卡顿的航空业惨遭影响，大量空乘人员要么「被」离职，要么无薪休假，待业在家。由于飞行时间锐减，带来薪资的剧烈缩水，南航空姐李阳没有熬过寒冬，她选择了辞职。

2019年，李阳开始飞国际航班，一个月薪资最高拿到了16k，这是她当月飞了三班巴黎加上节假日福利后的工资，但在疫情爆发后的二月，她一班都没有飞，只有基本工资，扣除五险一金之后就没有结余了。

再之后，就是动荡的三年，一个月到手只有五六千块钱，「这还算比较可观的了。」

去年8月，民航局召开2022年全国民航年中工作会议上流露的数据显示，受疫情影响，这两年成熟可用的机长减少215人，占比1.1%。机务人员流失9298人，失流比例14%。

与从业人员同步减少的还有乘客数量。中国民用航空局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民航旅客运输量为4.18亿人次，同比下降36.7%。

其中，国内航线完成旅客运输量4.08亿人次，占比约98%。与2019年相比，下降30%；而国际航线完成旅客运输量为956.51万人次，同比2019年的7425.43万人次，掉了八成多。

航空市场「断崖式萎缩」，让航空公司收入锐减。民航局发展计划司副司长张清此前透露，2021年，中国民航业再次大幅亏损842亿元，其中航空公司亏损671亿元。

解禁之后的「报复性出游」，让寒冬下的民航业开始解冻，国际及地区航线市场走向春天。

1月底，浦东机场预计将通航30个国家41个国际航点，日均国际客运进出港航班约30班，较去年12月份增加20%。停摆的航班重新启动，前线工作人员最先感受到了冰雪消融的声音。

空姐吴安开始了猝不及防的连飞，看着排班表上密集排班的小点点，她忽然感到很不适应。

不过民航业要逐渐复苏，不少业内人士表示，对于整个旅游链条的恢复来说，还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目前还处在「融冰」阶段。

去哪儿副总裁任芬表示，从整个大盘来看，实际出行的人数并没有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主要卡在供应上，现在春运期间国内航班的供给量，只恢复到了疫情前85%的水平，还有15%的座位没有恢复；而没有供给的国际航班，现在可能只有疫情前运力10%的水平。

民航业重新启动，补足之前流失的工作人员是重要的一步。从2022年底至今，已有海南航空、春秋航空、厦门航空、吉祥航空等多家航空公司同时启动招聘。其中厦门航空启动了近年来规模最大、岗位最多的一次的招聘。

目前，香港航空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长时间的带薪休假，公司计划在2023年底前招聘1000名新员工。其中，包括120名飞行员、500名机组人员和380名地勤人员。尽管如此，也只能使员工人数恢复到疫情前的60%-70%。

南航空乘李阳一直很喜欢到处飞的工作生活，随着航空公司招聘信息流出，她的「蓝天梦」又回来了，在春节前几天，她辞掉了现在的工作，打算重新回到热爱的岗位。

民宿「畸变」‍‍‍‍‍‍

旅游业和航空业是疫情放开后，反弹最明显的行业两大行业，而人们报复性出游的最终目的地，有了一丝「畸变」的味道。

据相关媒体报道，这波春节档旅行高峰期，让不少三亚的民俗老板一夜之间焕发了第二春：一个月赚回过去3年的亏损，即便是相较于往日价格翻了2倍之多、月租高达5-6万的长租别墅，依旧被热情的消费者订满。

三亚早已「一票难求」，不过很快，更多阳康的人们，找到了其最佳的「平替」城市，西双版纳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们咨询到西双版纳一家民宿，对方告诉我们，大年三十这天的房间全部满员，不过春节还空一间，但价格已经高达2360元/天，这是一夜之间暴涨后的市场价，「20号这天还是1100元/天，一周前的价格也只有800元。」

两个月之前，已经有不少顾客前来预订春节的房间。而随着春节假期的淡去，市场价格也会逐渐回归，「初七价格是900元。」

不仅是民宿，春节期间西双版纳的的酒店价格也不甘示弱，即使是经济型酒店的价格已经突破千元。在去哪儿平台上搜索汉庭酒店，除夕当晚仅剩的两家还有空房的分店价格分别高达1710元和1817元。

「之前疫情期间80、90元一晚的价格也有过。现在防疫措施优化了，加上过年，价格肯定高。」据《华夏时报》报道，这些高达千元的经济型酒店去年也曾一度以「白菜价」出售。

现在，用户掏钱消费的热情，无疑给各大旅游城市的酒店业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截至1月5日，春节期间旅游产品的预订量同比去年上涨45%，人均旅游花费同比提升53%。 报复性出游的浪潮，未来也许会席卷更大的范围。

对于民宿和酒店的从业者来说，即使人们眼下一时的情绪回落，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旅游业的春天快快到来。

也该到来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张琳、李娜、苏曼、吴安、李阳、佳佳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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